短篇文学

湖以东

发表于2024-11-15 08:35  作者:新楚寒梨


      寂寥,阴深,惊悸,传来一声呼唤。
      “噢_ _呵呵…呵呵…呵呵呵!”
      夜莺穿过黑暗,急匆而过。

      多么浑洪而细长的吆喝声啊!刘老汉站在彭泊湖的西岸,一阵仰天长啸。多少个日日夜夜哦,身材瘦小的刘老汉,一如既往地坚守在这个岗位,履行着这样一份似乎永无止境的职责。在他的身边,那个站在木台上的小伙子,正是年轻的饲养员秦方吾。   

      他今年已满二十一岁,身材高大威猛,似乎有使不完的精力。他正在把一筐一筐的鱼饲料,疯狂地撒向湖中。他是刘老汉唯一的徒弟,也是彭泊湖唯一的一名饲养员。彭泊湖有六名职员,刘老汉是他唯一的领导,除此没有人能领导他,他们谁都没有这个资格。刘老汉在彭泊湖有近二十年的经历,资格算是最老。况且,他天生拥有一副很好的嗓子,他的声音在这静谧的夜晚,尤其显得格外豪放,却又是如此深沉,深沉得让人毛骨悚然。特别在这样寂静的夜里,更显得人世的空旷。这一种吆喝,正一声声穿过流云,直冲云霄。但见远远的东方,开始呈现一丝鱼肚白色。余光映衬在这一片湖波上,瞬间就波及到了四邻八乡。仿佛他的这一声吆喝,犹如是一次金鸡报晓,顿时,远近的村庄一片鸡鸣狗叫,把一个宁静的江南夜晚,一下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这吆喝声,同时也惊醒了居住在彭泊湖以东的这一个村庄。年迈的老秦头轻轻下了床,他划亮火柴点燃了一盏煤油灯,煤油灯“吱吱”地喷着火花,似乎灯蕊正在作垂死的挣扎。睡在床里边的小儿子秦小宇,看见亮光翻身坐了起来,他张大眼睛默默地看着这个站在面前的老男人。老男人确实老了,他为这个村子呕心沥血,已经风风雨雨打拼了二十余年,额头上的皱纹快比上江湖横流了,白发在灯光的映照下闪闪发光,这让秦小宇幼小的心灵,多少带来了一些无形的阴影。睡在床上的女人连忙抚住他说:“怎么啦!宇儿。快躺下吧!”秦小宇疑惑地问:“娘!那是谁呀?每天都吆喝。怪怪的。”女人回答说:“那是刘伯伯和你方吾哥哥。他们在唤鱼喂食呢!”秦小宇不理解,他又问:“刘伯伯的话,鱼儿能听懂吗?”女人回答说:“刘伯伯懂鱼,所以鱼儿都能听懂他的话。”秦小宇“哦”了一声,他还想问什么,老秦头轻轻狠了一句:“快睡觉。小孩子家,哪来那么多问题,小心让贼娃子捉了去。”秦小宇就乖乖地闭上眼睛睡下了。
      女人看见宇儿睡下了,她回头盯着老秦头说:“你以后少拿这话唬孩子。对了,那里有一个推杆弄坏了,就放在鸡笼子上面,你趁早去修理一下吧。”老秦头沉默了一会,就端起煤油灯去了堂屋。大门旮旯里面,是老秦头家存放农具的地方,那里有四把铁锄头,都挂在上面的木担上,旁边有两把推杆,就挂在老土墙缝楔着的木头楔上。还有一把是放在鸡笼子上面,推杆头已经断掉了,铁环就摆放在推杆的一边。老秦头把推杆和铁环都拿到神龛近前,弯腰从墙角下拿起一把斧头。这把斧头很有一些老旧了,老秦头用大拇指轻轻在斧口试了一下,感觉不是很锋利,就去厨房端了一瓷盆潲水,到门前那颗小枣树旁的磨刀石上淋了几下,然后蹲下身子把斧口磨了几遍。回头他拿起杆头削了削,又放到眼前仔细看了看,感觉还是没有削到位,就又削了几下,再才重新套上了铁环。这时候时钟敲响了一声,看看时针,已经指向了四点半,屋外还是一片漆黑。
      这是一座古式台钟,那还是大丫头凤儿相亲的时候买下的,凤儿说:“老爸每天要起早叫工,没个时间是不行的”。台钟就放在变黑了的神龛上头,是的,这神龛是有些年头,颜色很有一些陈旧了,这台钟就在神龛上头滴滴哒哒地响着。大女婿可是个老好人,他家就在往北的柳林铺,家庭环境还是不错的。他是当地中学的一名教师,也是老秦头家的二儿子秦应声正在就读的一所学校,秦应声每个星期六的晚上都要回家一次。老秦头对女人说:“你也早点起来。今天要多煮一些米饭放着。早餐就简单点,等晚上老二回来,多炒一些油饭吧!”女人“嗯”了一声,老秦头又说:“水缸里面的水不多了,等会你喊二丫头去挑一担回来先用着,我去叫工完了,回头再挑满。”女人说:“还是我去挑吧!娃儿们这两天也都累着了,就让她们多睡会儿。”老秦头回答:“也好。那你早点起来吧!可别耽误了上工。”女人说:“你也早去早回吧。可别又和人家磨叽忘了。”老秦头回应了一声就走出了大门,外面还是一片漆黑,这已是黎明之前最后的黑暗了。老秦头掏出腰背上撇着的老烟斗,放满了烟丝叼在老嘴上,他点了三根火柴才点燃,于是一股白烟迅速透出微弱的光亮徐徐上升,然后紧随着老秦头的身影,沿着青石块铺成的小道,逐渐消失在远去的夜幕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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