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文学

长石岩下的故事 __佛门乡的回忆

发表于2017-01-20 17:58  作者:解语花


我家乡的长石岩,一个鲜为人知的山峰,曾经却有着不平凡的经历,留下我难忘的回忆。 


我的屋子就在岩下方,这里是我小时候的乐园。竹林的苍萃,小溪的流淌,岩洞的深幽,历历在目;而小伙伴的欢笑声,似乎还在山沟里回荡。


岩下有三个岩洞,分别叫石洞子,高洞子,牛洞子。


石洞子在靠近岩顶端的下方建修的,以前可以顺着村民割草的泥脚印攀爬上去。临近石洞门的两米处有一个平台,中间连接岩洞的是一个一米多距离的悬崖峭壁,壁上凿出一个十厘米长,两厘米宽的小槽。我们可以站在平台上以跳跃的动作,一只脚准确轻盈的点一下槽,借力跳到石洞门口的泥土平台,就可以抬腿迈入石门的门槛。石门两边各有一条石柱子,上方也有横柱,上面凿了对联,还有横批。进门是光滑的石台,每隔两米的台子,就有几个阶梯,里面冬暖夏凉,外面全部墙上用石条垒积封住的,还形成规格的留了一些斜方位的四方口,可以从口子观察外面的所有情况,每个口子的下方石条,都配有一个小圆槽。我们不明白意义,回家问老人,才听说是以前张献忠剿四川时,老百姓提前凿的石洞,御防外敌,这里易守难攻,村民都藏身于洞内,而那四方口,据说是枪支弹药射击孔,小圆槽是置放子弹的。便于取放。


这石洞,是当时乡民的避难所,可谓阴森肃杀,不知逆运来时,是多么恐怖。但成了我们儿时的游乐场所,曾经在石洞里赛跑,抓子,跳绳,踢毽子。修建这洞的人可是从来没想到的吧,不知是可叹,还是可笑,可悲……


高洞子紧挨着旁边,这是一个我们都不曾去过的岩洞。离地面大约二十多米,它无处可攀,是一个离山顶石壁凹进去三四米的石洞,是一座绝壁石洞。不知道当初的建修者是怎样巧夺天工,才在这石壁半空建造出这么一个高难度的建筑,不知道花了多少心血,才把石壁凿成屋子,并用那些石条封住外檐,上面依稀还有十几根铁柱,插入石壁,据说,当年四川的白莲教也利用了这个建筑物,居住在此。听到这些传说,感觉到历史的血雨腥风,看见了刀光剑影,真不知道这小小的洞子,还竟有这些历史的传奇。


侧下方地面还有一个石洞,叫牛洞子,石洞子是一个所有村民都可以路过的石洞,里面曾经用于关牛畜,后来也居住过人,也被村民用于放柴禾.


我的家乡,偏僻静寂,看似荒凉,却也有不少外人难品尝和体味的乐趣。


不知哪一年,一个中秋节的晚上。一个眼尖的乡民,看到圆圆的月亮缺了一个边,马上奔走呼号,大声呼喊::“糟了,天狗吃月亮了!大家快点出来赶天狗,救月亮哟!”一时间村民纷纷出门。看见缺的了月亮,随即又奔回屋子,各家各户的男女老少,拿的拿盆子,抓的抓着锅,握的握着水瓢,捏的捏着锉子。只要能够敲响的家什都拿出来,来回奔走,用力敲击。并且一边敲一边大声呼喊:赶天狗哦……赶天狗哦……焦急之情,溢于言表,仿佛为拯救天地尽心竭力;憨厚之态,令人可钦,表现了对大自然的敬畏。也许有人对这愚昧动作付之一笑,但我为这朴实行为肃然起敬。


回忆里还有那原始传话方法。那时候没有电话,呼叫对方基本靠在山顶吼,如果相隔几座大山的话,就是靠乡亲一梯次一梯次地呼喊,一波一波地帮忙传递。这传播的内容各种各样,五花八门,有问谁家的猪仔可以卖了不,有问谁的年猪哪天杀,有邀请亲朋吃饭,还有说谁家的家畜病了,让医生快点去看看……都是靠站在一座座山头呼唤传递开去。虽然中间传送的人与传送的事根本无关,但也乐意去做,更没有考虑这是什么隐私了。这样无意间增加了乡亲间的感情,大家也通过喊话这过程,更增加了相互的了解,浓烈了彼此的乡情。


这里,也是山沟孩子的乐园,过家家,藏猫猫,泥沙里抓地牯牛。竹林里有的竹节上,依稀看到曾经刻画着歪歪扭扭,现在看来令人喷饭的印迹,这是儿时友谊长存的痕迹。


还记得村里的年轻妹子上过一点学,学了一些歌曲,她们扛着锄头,在山梁上行走时。高唱学来的,听来的《黄土高坡》,《信天游》,《跑马溜溜的山上》。。。那些响亮的歌儿,虽然有时五音不全,甚至荒腔走板,但也常常引得老人们出门倾听,年轻人听到也会兴致勃勃,跟着吼唱几句。歌声,笑声,覆盖住了山沟寻常的鸡鸣鸭叫,惹得狗儿也呼应吠起。一时间,歌声,笑声,汪汪声……此起彼伏,不亦乐乎。


村子在一九七九年,包产到户的政策实施下来后,这里石头缝里挤出来的贫瘠土地,被村民各自分到了自己的小家,这极大的激发了农村的生产力。石头该撬走的撬走,垮塌的山坡该垒的被垒好。,这一层层狭小的土壤,愣是被勤劳的乡亲村民悄无声息披星戴月地用汗水,打造出一块块肥沃的耕地。锄头欢快地飞舞,片片山地被开拓;砍刀尽情的挥动,荒山的荆棘被割除。


开荒,那时候成了农家最积极的事。谁开的荒地,就永久的归谁,有的乡亲,看上某点处离家近的荒地,半夜摸黑都去挖几锄新土,表示有人已经开工了,别人就不好再抢。从吃不饱饭,到有余粮挑去卖;从仅栽的养猪的甜菜,种到了自己也可以食用的菠菜,香菜;从荒坡到遍地庄稼树木。这一路走来,我想,我们的泥土,除了它的芬芳,应该还有咸味,因为这土地上,浸透了乡亲祖祖辈辈洒下的汗水。


当改革的春风吹到这个山村时,修路,养蚕,年轻人外出务工。通讯从书信变成电话,再到手机,及至网络。赶场从步行到了乘车或者骑车,以前上街回家只买肥料,盐巴的竹背篼里,也渐渐添加了水果,鲜肉,枣子,饼干。。甚至有我们小时候从来没有奢望过的色彩斑斓的玩具。土布制作的单布衣也少了,夏天也能看到穿裙子姑娘和大妈,冬天的单薄服饰变成了保暖衣,毛领。渐渐的瓦房变砖房,砖房变楼房,沟里的村民也陆陆续续的修房到公路边,只有少数几家没有搬走,有的买房到了城里。偶尔回家,感觉树木已经茂密,遍山遍野,偶尔也有几块良田依旧倔强的丰收。而人气,却渐渐的少了,路上的小草掩盖了脚印,石梯上的青苔,也增厚了。


山里白鹭逐渐增多,这里是鸟的乐园。山林里,风声簌簌,鸟语啾啾。农舍旁偶尔几声狗吠,鸭子自在的蹒跚在田埂,野花依旧悄悄盛开。只是,我在这里,细细观看,长石岩依旧沉默,岩下翻天覆地的变化,它看到了吗?耳畔还有那些歌声,那些欢笑,那些铜锣声,犬吠声……似乎从未曾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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