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文学

枫与合欢

发表于2015-08-21 14:13  作者:七月初七


一、
    每年农历七月,北京的合欢花开!娅都喜欢来到合欢树下,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风吹起娅飘飘的长发和美丽的裙裾,一朵朵合欢花迎风飘下,像带着翅膀的蝴蝶,驻留在她裙裾上,那粉红的如云雾一样美丽的花,像粉色的蒲公英一样肆意的轻舞,像是一个温润的梦!
    “妈妈,这是什么花,好漂亮啊”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扎着一个冲天的小辫子,拉着娅的裙角,歪着头问道。
    “这叫合欢树”娅拨了一下被风吹起的发梢,妩媚动人!
    “这个花好漂亮啊,妈妈喜欢这个花吗”小女孩挣脱娅的手,在缓缓而落的合欢花雨里翩翩起舞。 
    “喜欢啊,但是妈妈最喜欢枫叶,秋天的红枫”娅认真的,望着远处路的尽头

 

二、
   很多年以前,娅和女孩一般大的时候,第一次见到枫!枫和爸爸来北京过暑假,爸爸遇上了老同学,也就是娅的妈妈。 
   “枫哥哥,你认识这个花吗,这叫合欢,很漂亮吧!”娅歪着脑袋,嚼着棒棒糖问枫! 
   枫有点冷漠,一个九岁的孩子,脸上带着点酷酷的感觉,旁人看见一定觉得忍俊不禁。 
   “枫哥哥,你喜欢这个花吗?”娅不死心,继续问追问道! 
   “不喜欢,我喜欢秋天的枫叶,就像我的名字”枫终于开口说话了,很轻,带着点淡淡的忧伤! 
   “为什么呢?” 
   “因为妈妈说,当秋天的枫叶红成一片海的时候,她就会回来看我”枫呆呆的望着远方,思索着什么! 
   “可是,可是合欢也很好看啊,特别是吹风的时候,她就会像仙女一样落下来”娅看不懂枫,她就是想让这个帅帅的小哥哥喜欢合欢! 
  “是这样吗?”枫走到一树合欢树下,抱着树干用力的摇了起来,树干轻轻的晃动,那粉红的如同云雾般的仙女儿,飘落而下,像蝶舞一般。娅高兴极了,忍不住一边拍手,一边跳了起来!枫也终于露出了笑容,白白的牙齿很耐看!枫像着了魔一样,顺着合欢大道,一路向前摇着,顾不得脸上沁出的汗珠!娅就一路跟着跳着,笑着,像个精灵! 
  “枫哥哥,明年你还来为我摇合欢花好吗?”娅笨拙的帮枫擦着脸上的汗珠!煞是可爱! 
   枫坚毅的点了点头! 
  “枫哥哥,我以后长大了当你的媳妇好不好”娅似乎明白“媳妇”这个词的意思,羞红了脸不敢看枫! 
  “可是,可是那样的话,你就不许离开我,不能像妈妈一样离开爸爸”枫有点紧张的说到! 
  “那我们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两只小手拉在一起,仿佛诉说着古老的誓言! 
  那一年,是旧历的七月初七,传说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 
 
 
三、 
  第二年的七夕,娅却没等到枫哥哥的到来!在最古老的那棵树下,她苦苦的等了一天,最后睡在了漫天飞舞的合欢花下,做了一个甜甜的梦,梦见枫哥哥抬着花轿来娶她! 
  第三年的七月,枫终于姗姗来迟,娅却和妈妈搬离了这个城市!十一岁的枫像当初妈妈离开时一样,无助的痛苦起来,一边哭,一边用力的摇着那一路已经越来越粗壮的合欢树!合欢依旧像飞舞而下的仙子,却少了那个又蹦又跳的精灵般的小女孩! 
   去年花开的时候,枫闹着要来北京看娅,那时候爸爸事业上正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没有时间陪他!于是他自己偷了爸爸的钱,偷偷地跑了出去,在汉口火车站被爸爸追了回来!爸爸生气的打了枫,说枫像妈妈一样没良心,一样要离开!枫没有哭,他想,那个叫娅的女孩一定还在等自己! 
  枫就坐在窗前,望着北方,枫叶红了一年又一年!妈妈说,枫叶代表着思念!只是他不知道,合欢也代表着思念! 
 
四、 
   再一次见面是在七年之后的秋天,东湖畔的枫叶开成了一片静海,像一抹夕阳!
   枫的爸爸娶了娅的妈妈!他们是同学,是初恋,后来阴差阳错的分开,而现在在他们看来,是修成正果!枫成了娅的哥哥! 
   “娅,叫爸爸,你不是一直念叨着枫哥哥吗?现在我们是一家人了”妈妈对娅说!娅拉着行李箱,脸上挂着泪痕,咬牙盯着眼前的男人! 
   “他不是我爸爸,他是你的野男人,是他害死了爸爸” 
   十七岁的娅,出落的亭亭玉立,仿佛画里走出来的一般,一颦一笑,倾国倾城!脸上却写满了愤怒与仇恨! 
   “啪”妈妈的耳光狠狠的扇到娅脸上! 
   娅捂着脸冲了出去,一句话也没说上的枫跟着跑了出去!一米八的枫很快追上了娅! 
   “滚,不要靠近我,是你爸,害我没了爸!还有你,你也是个骗子,你们都不是好人”娅用力的推开枫,然后蹲在地上无力的哭泣着,枫呆呆的站在旁边,一句话也没说,静静的守着。 
   雨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一阵秋雨一阵凉!枫脱下外套套在已经哭的气若游丝的娅身上,娅突然就倒在枫的怀里,沉沉睡去!枫安静的看着娅,看着她脸上带着的9年前的稚气,悄悄的吻了娅的额头! 
 
 
五、 
  枫和娅都要出国读大学去了! 
  枫去加拿大,因为妈妈在哪里,他喜欢这个枫叶之国,一如他的名字!娅去了日本,据说东京大学除了洁白的樱花们还有美丽的合欢! 
  枫怎么都不能接受娅成了他的妹妹,而这个家对于娅来说根本就是一个噩梦!如果不是妈妈提出离婚,开了几十年车的爸爸怎么会精神恍惚无故出事!她恨枫的爸爸,却无论如何也恨不起来这个为她摇一树合欢的枫,所以她选择逃离! 
  18岁的枫很优秀,也很帅,帅到在多伦多的大学里,每天都可以收到很多洋洋洒洒的情书!当他却从来不曾动心过,无论对方多么漂亮,多么优秀。他的心里只有那个叫叶娅的远在日本的女孩! 
   四年后,大学毕业回到国内,却没有看到那个合欢一样轻灵的女孩,娅的妈妈说,娅毕业后去了西藏支教。娅妈妈还说,娅是爱你的,如果不是他爸爸的事!然后欲言又止! 
   枫重新回到了加拿大,用学业来抵挡思念!他不知道为什么,九岁那年的一场相遇会让他如此刻骨铭心,难道三生石上真的写着她的名字! 
 
 
六、 
   又三年,枫读完硕士!再一次回到国内时,他选择直接奔赴西藏,他只是想问她一句话,要一个答复! 
   下了飞机,远远的,已经看见了高踞于拉萨西北红山山顶、在彩色霓光簇拥中的布达拉宫,笼罩其上的深黛色的天幕也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霓彩。走过大昭寺,已近深夜,仍有虔诚的藏民在寺前广场顶礼膜拜。桑柏煨出的红红火苗,映照着一张张坚毅而安祥的面。 
   在拉萨的一所小学里,枫见到了七年未见娅!高原的阳光在娅粉嫩的脸上留下了一抹淡淡的高原红,一袭华美的藏袍遮挡不住那玲珑的身材!七年未见的娅多了一份妩媚,少了一丝稚气!枫呆呆的望着娅,似乎忘了时间的流动!突然娅转过头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自己同样日思夜想的脸。娅捂住脸,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妈妈,妈妈,她是谁”突然一个奶声奶气的女孩划破了空气的宁静,而张脸分明和16年的娅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枫转身离去!泪水如同布达拉宫那一串华美的佛珠!娅伸出手,想说些什么,却停下来了,只是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女儿的头! 
   “妈妈,你怎么哭了” 
   “妈妈没哭,只是沙子迷了眼睛”

七、 
   “妈妈,你为什么喜欢枫叶,枫叶真的比合欢还好看吗?”几年后,娅带着女孩儿回了北京,回到了她当初和枫见面的地方! 
   “因为枫叶代表着思念,等你长大就懂了”娅拉着这个自己在西藏收养的女孩,缓缓向前走去!  
   “我已经长大了,我都九岁了”女孩嘟着嘴! 
   雅风已经九岁了,时间过得真快,又七年了吧!或许是命运吧!娅苦笑,当初在福利院看到这个和自己小时候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娅毫不犹豫的领养了她! 
   “惆怅彩云飞,碧落知何许?不见合欢花,空倚相思树。不知姑娘在相思着谁”路的尽头,一个满脸胡茬的帅气男人,摇着手里的合欢树,痴痴望着娅!

   时间仿佛从未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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