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第二年的春天里,花儿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花儿就叫他爱爱,那模样就跟柳琴、柳棋、柳书、柳画小时候一模一样。
背地里,枝儿说你看看吧,这孩子多像四画啊!叶儿说,他不像老三?你看那脸蛋儿,那鼻子那眉眼就是从老三脸上摘下来嘛。枝儿说,这孩子还像柳琴和柳棋呢,你总不能说那个那个啥吧,他们是亲兄弟,是有骨血的,像哪个都是没有问题的啊。叶儿就说,你们就彪吧。枝儿说,你咋就认定了花儿和老三呢?叶儿说,你自己不会看吗?你就啥眉道没看出来?真的是一窝傻瓜!枝儿说,就你不傻,整天胡思乱想的。叶儿说,俺咋就没编排大哥和俺那口子?枝儿就不再说话了。
北京开始闹学潮了,柳画回到了高山镇。
花儿抱着儿子爱爱,问柳画:“你咋的不在北京读书了?”
柳画说:“想你和儿子呗。”
“没正型!”花儿说,“有你啥油盐酱醋吗?”
“有啊!”柳画说,“对吧,儿子?来来来,爸爸抱抱喽!”
“还爸爸呢,”花儿说,“充其量是个四爸。”
“哦?”柳画说,“咋的这样说呢?”
“咋就不能这样说呢?”花儿反问道,“难道俺说错了吗?”
花儿觉得自己说得有点牵强附会,于是就赶紧转变了话题,她说:“你还没回答俺问你的话呢,你咋的不在北京好好读书?”
“读不成了呗。”
“为啥?”
“你没看电视吗?”
“俺哪里顾得上看电视啊,俺被这宝贝儿子累得够呛哩。”
“大学生们在闹学潮,越闹越凶了。”
“你咋的没去参加呢?”
柳画听了这话,就把爱爱递给了花儿,接着说道:“这闹学潮啊,打着反腐败的旗号,俺看这是别有用心啊!你想,哪个国家没有腐败?有腐败,国家和政府自会去处理的,你作为大学生不去好好读书,丢下课程,满大街地去胡闹,能解决啥问题?净给国家制造了麻烦!俺看啊,这都是受到了外国反华势力的挑拨与教唆的,妄想颠覆咱们中国的政权啊!苏联家里不太平,不就是美国干的吗?他们也想着把咱中国变成第二个苏联啊!所以,俺不去参入跟着瞎折腾,对国家对自己都是没有好处的。”
花儿听了柳画这一番言论,也不得不佩服柳画的眼光的确的是远大的,就说:“四画,你不愧是读书读得多啊,看问题看得深,俺赞成你!”
柳画说:“你光赞成俺不成啊,你得拿出点实际行动来!”
“啥实际行动?”花儿不解地问。
“跟俺结婚啊!”柳画认真地说。
“去去去,咋的这么没正型?说着国家的事儿,又扯到了这码子事儿。”花儿亲亲儿子爱爱说,“是吧,儿子?”
“咋的没正型了?”柳画一本正经地说,“国家国家,有了国才有家嘛。咱们的国家虽然目前有这点小麻烦,还是不成问题的,相信政府一定会处理好的!可是,咱们自己的小家啥时候你才能建立起来呢?”
花儿说:“你少说‘咱们咱们’的,谁跟你是‘咱们’?早就告诉你了,让你死心,你还在这儿‘咱们’个啥?”
“那你是咋打算的?”柳画问道。
“没啥打算,自己带着儿子过呗。”花儿说。
“你何苦来的啊?”柳画劝道。
“走走走,再说这事儿就别上俺这儿来了!”花儿一手抱着儿子,一手往外推着柳画。
柳画边往外走边说道:“行行行,俺有的是时间等你!”
花儿说:“你喜欢等,你就等,等干干了,是你自己乐意的,与俺无关。”
县里工艺品厂与窑上村联营的毛衫产业很是成功,由手钩花工艺品发展到毛线手钩毛衫,活儿一批接着一批,“陶柳工艺品厂”的生意很是兴隆。柳琴、柳书还是负责外场子上的事儿,跑县里工艺品厂,跑窑上村的工艺品厂等等,家里发货、收货、验货都是以花儿为首的姊妹四人的事儿。花网厂的生意红火了,来拿货放货的业务员也就多了起来,再加上“陶柳工艺品厂”不像于学孟那样还要挑选长得漂亮的,来的人自然就多起来了。花儿说,活儿多起来了,咱姊妹四人忙不过来,跟大哥三哥商量商量再找两个人来厂子里上班,多多少少也能减轻咱们的负担。
叶儿说,招聘人来厂子上班,必须得瞪大眼睛,千万不能要“荷尔蒙”那样的女人,如果招聘到这样的人那就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枝儿和骨朵问“荷尔蒙”咋的了,于是叶儿就把从他人那里听来的有关“荷尔蒙”的故事讲给她们听。
这个“荷尔蒙”是胡家湾村的一个女人,也在“陶柳工艺品厂”拿货放货,是这花网厂里的一个业务员。
“荷尔蒙”本名叫何尔蒙,是几年前“草包司令”胡传逵在烟台打工时谈恋爱领回家登记结婚的结发妻子。她是从东北一个叫啥子沟的地方出来打工的,婚前在烟台一个厂子里干临时工,也不知咋地与“草包司令”好上了,结婚那年她才十八岁,而胡传逵整好大她一圈儿十二岁。
外号叫“草包司令”的胡传逵,为啥有这样一个外号呢?看官一定会说,他能不叫草包司令吗?他胡传逵与现代京剧《沙家浜》里那个草包司令胡传魁名字同音哩。看官朋友,你只说对了一半儿呢,他不光名字听起来跟胡司令一个样儿,那长相也跟胡司令像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 这“草包司令”胡传逵在家里排行是老少儿,上边有三个姐姐,他是家里唯一一个带把儿的男丁,从小爹妈惯着,三个姐姐宠着,那真叫放在嘴里怕化了,放在手掌心上托着怕被掉下来跌碎了,家务活儿不用他干不说,有点好吃的全进了他的肚子里了。这家伙也争气装脸啊,吃进肚子里的好东西全被吸收长成了肉膘子了,这肉膘子往哪儿长呢?一往脸上长,二往脖子上长,三往肚子上长,四往屁股蛋子上长哩!你看,那头很大,前后长,左右窄,乡下人叫着“扁篓头”或者称为“旅行包”,脸腮上肉嘟嘟的,挤得两个小眼都快没了;那脖子粗得你几乎觉得他牙根儿就没有脖子,扁不拉唧的脑袋瓜子直接安在两个肩膀中间儿;肚子直往前挺着,活像八九个月的孕妇那肚腹儿,下面站一三两岁的小孩儿,他保准见不着;那屁股蛋子,肥肥的,走起路来,一嘟噜一嘟噜地晃荡着。整个人儿,往左右横着长,老是不长高个头儿,长了好几十年,也就凑合着能有一米六十左右吧。就这身材,别说名字叫胡传逵,即是不叫,恐怕也毫不犹豫地被村人叫着“草包司令”了。据胡家湾有人考证,这“草包司令”起名叫胡传逵那阵子,现代京剧《沙家浜》还没上演呢,后来有了这京剧,他也就跟着有了“草包司令”这名号,而且在胡家湾乃至高山镇都很响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自打娶了这媳妇“荷尔蒙”以后,他的名头就更响了。别看这名字、这长相跟《沙家浜》里那草包司令很相像,但这家伙却非那草包能比的,心机重着哩,要不能从烟台硬生生地弄回一东北来的十八岁的大姑娘?
胡传逵与何尔蒙结婚那阵子,何尔蒙才十八周岁,压根儿够不上高山镇的登记年龄。村人都知道,“草包司令”这身材、这长相、这年龄儿能恋回这么个大姑娘来,那是几辈子先人积德行善修来的福份的;也都听说这“胡司令”为了恋这娘们儿,光投资也有一两万了;还听说,何尔蒙的老爹老娘死活不同意闺女这门亲事,而这何尔蒙偷着把介绍信开来了,捎带着将户口簿也偷来了。于是乎,当“胡司令”来求村里老书记帮帮忙时,老书记二话没说,来到高山镇找到管民政的刘主任如此这般添油加醋地说将一番,外加上请了刘主任一顿客,把革命的小酒一喝,管他娘的啥子党风党纪政策条条的,又不是死人的事儿,轻轻松松地就给“胡司令”和何尔蒙把记给登了。据知情者透露,“胡司令”一点也没“草包”,给老书记和刘主任每人送去了两瓶“茅台”。
何尔蒙,今年二十多岁,嫁到胡家湾成为“司令”夫人整好十年。你看她那脸蛋儿,是天生的那种晒不黑的白,白白净净的瓜子脸上,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亮汪汪的,看你的时候,能把你连人带魂儿一齐拉进去,媚得你骨头都就酥了,忘记了你自个儿是自个儿了。你若再去看她那身材儿,更不相信她是个生过孩子的妇人!你瞧,一米六几的个头儿,苗条而丰满,胸峰坚挺,修长的双腿,饱满而翘起的臀部……女人看了,会嫉妒得想要亲手毁了她;男人见了,总会情不自禁地想那事儿,裤裆里那家伙总会不老实地硬生生地抬起头来,那怕你是个正人君子。
后来,慢慢地传出了风声了,吃不到葡萄的一些狐狸们背地里咋咋呼呼地叫她“骚货,破鞋!”村里有一退休的教书先生读了一本书分析说,人啊甭管男女,性欲強的人,他(她)由于荷尔蒙分泌得多,他(她)就会去寻找异姓发泄欲望,这是科学,全是荷尔蒙作的怪啊!从此,“草包司令”胡传逵的夫人何尔蒙就有了一个外号叫着“荷尔蒙”,正好与她的名字同音呢。
“荷尔蒙”婚后第二年生了一个女儿,“荷尔蒙”生了女儿后,再也没出去打工,只“草包司令”一个人跟着别人在烟台。等到孩子离身了,就送到了“草包司令”的爹妈那里了,她干啥去了呢?说起来,看官你有所不信哩!
别看这“荷尔蒙”这么年轻风骚,她可真是泥儿水儿地能下得去,肯下力,会算计,一门心思往家挣钱。她也不与“胡司令”商议,甭管啥子事,都是自个儿说了算。她给“草包司令”规定下,每年除去播种、收获、仲秋节、过大年这些日子可以回家,其余时间老老实在烟台干活儿,这钱,她也会给他算计到骨头缝里去的,一分也不准“胡司令”多花的,统统收缴上来存起来。她把自家六亩口粮地全部栽植上苹果树,然后再去承包几亩地来种粮食。
种植苹果树得有技术,从幼树到成树,每个季节该干啥,咋样干,比方说刮树皮、检查病情、修剪、洒药、疏花、疏果、套袋、摘袋等等,都是需要技术的,不是说说而已,那真是应了一句老话:牛皮不是吹的,火车不是推的!还有,再承包种着四五亩粮田,一个妇人,没有老公帮忙,她能干得了这些活计吗?
能!别人干不了,她“荷尔蒙”绝对能干得了,而且一干就是多年,而且把个小日子过得让外人既眼馋又学不得。那位看官说了,“荷尔蒙”年轻风流,她自个儿干不了的活儿,找些贱男人去替她干呗,她无非靠出卖肉体而已。看官,你大错而特错了!
虽然,这“荷尔蒙”天生一尤物,天生一风骚娘们儿,但她绝不是任意胡来的,更不是哪个男人想上就上的婊子姐儿!你有钱,她也不一定就喜欢你;你有钱,她也照样圆目怒睁骂骂咧咧挥棍弄帚地将你打将出去!胡家湾几个花花肠子的骚男人,哪个没挨过她的扫帚或烧火棍的?他们背地交流心得说,妈妈的,这骚娘们真他娘的怪了,你平常看她,魂儿都被她勾走了,要真上她身子了,给钱都不让干哩。
不过,有人就能享受到“荷尔蒙”的美仑美奂,享受到她的一切的一切,比方,胡大发、胡大财兄弟。当“胡司令”的白发双亲对这“草包司令”艰难地说明儿媳的所做所为时,不想这“胡司令”把肉嘟嘟的脸一拉说道:“你们都一大把年纪了,黄土都埋脖子了,咋净操些没有味儿的闲心呢?吃咸盐不多,操咸(闲)心倒不少,你们也把眼和嘴闭上,还能有人将你们当瞎子和哑巴卖了不成?”说罢,摸摸凸起的肚子,扭扭肥大的屁股,横横地走将而去。
“草包司令”胡传逵的白发双亲的确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哩,这胡司令能不知吗?他又不是瞎子、聋子,更不是彪子、傻子,他那心机不比刁德一差多少,远远地胜过了胡传魁的。
当年,在被窝里快活完了后,“荷尔蒙”对这“胡司令”说道:“眼下,老苹果树都恹不拉唧半死不活的,大家都在栽小幼树,三年五载的就能见果,十年八载的就会挣大钱的。俺决定把咱家五口人的口粮地全部栽上苹果树,然后再去承包三五亩地种庄稼!这样,以后不光有粮吃,还会发大财的。”“胡司令”说道:“行,俺就不出外干了,在家里和你一起干!”“荷尔蒙”把“胡司令”放在她胸前乱摸索的双手一扒拉,说道:“谁说叫你在家干了?哪个让你不出去干了?妈的逼的,你给俺老老实实滚出去挣钱!不挣钱,咱闺女吃啥用啥?不挣钱,全家人喝西北风?”“胡司令”委屈地嘟嚷道:“这不是怕你干不了嘛。”“老娘自有办法,你自管外出打工挣钱就行了!”说罢,“荷尔蒙”咣当一下翻过身子去,把个屁股掉转给“胡司令”,再不言语。“胡司令”就势一把抱住自己年轻性感的老婆喃喃道:“好老婆,俺听你的,只要为了咱这个家多挣钱,啥都行,你咋说咋干都行!”
后来过年正月时,胡传逵去看他大姐,大姐看看身边无人说道:“他舅啊,你说你整天在外打工挣钱,也不管家里……你就任他舅妈在家里跟人家明铺夜盖?你不嫌窝囊?”“胡司令”摸摸脸腮上那两嘟噜肉儿,使劲睁睁两只眯缝着的眼睛,撇撇嘴儿说道:“姐啊,看你说的,你心思你兄弟傻啊?他舅妈那不是往家里划拉钱吗?她那么年轻,那么俊俏,你敢管?一管,跑了,咋办?你兄弟只有打光棍的份儿了!窝囊,窝囊啥?这年头,戴绿帽子的人多了,也不光咱自己一个人,有啥窝囊呢?她又不是往外捣弄家底儿!”大姐只能不再作声儿,心思道这老兄弟在外闯荡了这么些年,想法都跟城里人那么先进了,还是俺这旧脑瓜子不开窍啊。
若说那“草包司令”胡传逵心机不差于刁德一、胜过胡传魁,那么这“荷尔蒙”也不比那阿庆嫂差多少,只不过人家阿庆嫂那是干革命的智慧,而她“荷尔蒙”却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费尽心机。
“荷尔蒙”把胡大发舞弄得服服贴贴甘愿舍弃一切为她呕心沥血地做贡献,那不是偶然的,是经过这小娘们细心考察、精心设计而成的。六亩苹果树栽上去了,五亩粮食田也包来了,这却不是坐在家里说说就行了的事儿,咋得也得找个懂行的、能干的来家扛长活啊!于是,“荷尔蒙”就明察暗访地考察起来了,考察的结果就选中了胡大发同志。
胡大发同志,比“草包司令”胡传逵大几岁,两个儿子在外打工,都没成家,家里只他和老婆梁淑花管理着一亩苹果、四亩口粮地,小日子过得倒也悠闲。闲暇时,拱到妇女堆里打个扑克、拉个闲话啥的,跟这个讲点浑的,跟那个弄点素的,打情骂俏,说急了眼动动小手,摸两下子掏两把地过过那忍不住的瘾。他之所以能被“荷尔蒙”考察为优秀最终收在麾下成为先锋官,最主要的是有两点,一是他是“吃大锅饭”时村里果业队的技术员,懂苹果管理,具有很強的业务水平;二是胡大发同志家里有一匹健壮的骡子、一辆胶皮轱辘的大马车,那时手扶拖拉机很少见,能有这么一辆马车,在十里八村的也是稀罕玩艺儿,省了人肩手推的麻烦了。
那年夏天的一天下午,“荷尔蒙”去自家玉米地里除草,正好胡大发也在她家地里上边地里除草。这“正好”是“荷尔蒙”舞弄的“正好”,她是确定了胡大发的行踪后故意而“正好”来的,而那胡大发同志还被蒙在鼓里暗自庆幸今日有一风骚美人相伴,甚至想入非非,希望能出现点奇迹啥的,岂知他正要一步一步地走进这风骚美人为他设计好的温柔梦里呢。
山坡梯田里,胡大发在上地里的外堰拔着草,“荷尔蒙”在下地里堰拔着草,两个人说着闲话,边拔着草边往前走着。风骚美人弯腰撅起浑圆的屁股慢慢地往前拔着草,弯腰时两个雪白坚挺的奶子在衣服里直直地晃着;撅起屁股时紧箍在身上的裤子把她那浑圆饱满的臀部勒得沟是沟儿岭是岭儿。胡大发在上地的外堰,正是站在高处,又近在咫尺,那双白生生的奶子晃来荡去的,那让人一瞧就忘记自己是啥的美人屁股,他恨不得再长两双眼珠子,更恨不得那手再长长一米啊!胡大发哪里还顾得上地里的草除净了沒有,甚至美人儿说的啥子话他也沒听清楚,两只手胡乱地除着草,左一把右一把、前一把后一把的,两只眼晴死死地盯着那对白生生的奶子,死死地盯着那紧崩着的屁股,哼哼哈哈地应付着,一门儿心思想着那事儿,裤裆里那家伙早就按奈不住了,雄纠纠气昂昂的想着干点啥子不是好事的好事儿,浑身那憋闷的骚汗淌了流儿,一个劲儿地往外冒。
“荷尔蒙”拿捏到了分寸,她知道正是到了火候了,好戏正按照她的导演一歩一步地往下演哩。太阳偏西而去了,已不再是毒花花的了;四周全是玉米地,直起腰来一眼望不到边际,那些不知疲倦的小生灵儿比着嗓儿在唱着原生态的曲儿,偶尔刮来一阵凉风,玉米地里飘过一阵“刷——”的声响;西下的太阳将玉米棵杆的身影拉长了,地邻间的地方有了一片阴凉地儿。到了地头儿,“荷尔蒙”直起身子,媚媚地看着胡大发说:“天太热了,大哥,咱歇息一会儿?”说着便将上衣上边的扣子解开,扯着衣领子扇忽起来,一扇忽便露出个白生生软乎乎的奶子来。欲火烧得齐天高的胡大发,早已浑身难受得不自在了,一听这话儿,连连说道:“太热太热……早该歇息歇息了!”
两人挨着坐在两片玉米地间的空地上,“荷尔蒙”还在扇忽着那半边衣服领子,那个白生生的奶子一颤一颤地抖动着……
“大妹子……你太俊了……想死哥哥俺了……俺受不了……”
几声胡言乱语,胡大发突然把这美人儿抱了个结结实实,把个胡子拉杂的大嘴凑到那白里透红的脸蛋上,伸手进去抓住那白生生的奶子揉搓起来。“荷尔蒙”呻吟着叫了几声“哥,别别……”之后就势躺到了胡大发的怀里,将那小红嘴唇儿送上去,下面早已将手伸进胡大发双腿间拿捏起来……
从此,两家的庄稼就在一起种了,两家的果树就在一起管理了。干胡大发家里的农活儿,梁淑花也要上山去,三人在山里干;干“荷尔蒙”家里的农活儿,只有胡大发和“荷尔蒙”两人上山,套上大红骡子赶上胶皮轱辘的马车,车前左一人右一人,好似董永跟七仙女下凡一般!饭,就在美人家里吃;有时,觉,也就在那儿睡了,第二天再接着干。大忙季节,“草包司令”回来了,胡大发两个儿子也回来了,两家五六个人热热闹闹地在一起干活儿,在一起吃饭,很像是一家人。村里一些男人羡慕得不得了,但却不敢在老婆面前流露出半个字眼儿的,否则是等着挨掐挨拧又挨揍,完了三二十天甭想捞着靠靠身儿,活受罪哩。
“荷尔蒙”有自己的原则,她决不要胡大发的钱,也不要他的东西,你胡大发非要坚持给,俺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比方说,胡大发去买喷洒果树的农药一并给买了,给他钱他又死活不要。即使如此,三年后,梁淑花也活活地被气死了。梁淑花死后,胡大发那真就是“久住沙家浜”了,俨然一双贤伉俪了。
又过了几年,“荷尔蒙”家里的六亩果树长成了成树了,每年进纯钱也有七八万元了。果园的这一整套技术活儿,“荷尔蒙”也基本掌握了。那年春上,胡大发查出了肝癌晚期,“荷尔蒙”一脚把他踹出门去。三个月后,胡大发找他老婆梁淑花道歉去了,那些挨过烧火棍、扫帚的主儿无不兴高彩烈地说道:“活该,死有余辜!”你闻闻,空气里面都散发着酸不拉唧的味儿。
“荷尔蒙”家里这六亩果园子要管,五亩粮田要种,胡大发己作古,咋办?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呗,还要继续招商引资,弄个抗长活的,让自家的事业蒸蒸日上,“荷尔蒙”于是想。
还就真的有人来投资来了哩!
你道是谁?胡大发的亲兄弟胡大财是也!
这胡大财比“荷尔蒙”大个五六岁,此人有技术,肯下力,但是就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看见俊俏女人拉不动腿儿,闻听着谁家娘们不守妇道,他准要去勾搭上手儿玩玩。对于“荷尔蒙”这性感风流的小娘们,胡大财做梦也是抱着搂着干着,每每看见这尤物上上下下的都在流着哈拉子的,恨不得干她个死去活来的!无奈,自己的大哥胡大发先行一步来了个“卖油郎独占花魁”,使得他怨天忧人,骂天骂地骂爹娘老子为啥先生了那大哥,更骂自个浑蛋沒有远见卓识缺乏投资意识!大哥胡大发这一走,给自己腾出了窝儿,胡大财颠儿颠地找上门子送上户的,自甘拜倒在风骚美人的石榴裙下。按理说,胡大财应该以大哥胡大发为鉴,总结经验,吸取教训,远离这红颜祸水“荷尔蒙”,正儿八经地过日子,可是这淫心作怪,使得他像灌了迷瑰汤。这正中“荷尔蒙”的下怀,也省了自个儿的一番苦心美计了!胡大财八辈儿也想不到“荷尔蒙”这风骚美人原本就是想让他胡大财继承哥哥的革命意志、完成哥哥未竞的事业的。
胡大财继承了大哥的事业,接过了革命的重担,任劳任怨,兢兢业业,要说比大哥有变化的一是将马车换成了手扶拖拉机,二是在“荷尔蒙”被窝里睡的次数多了。这样,两年后,胡大财的老婆承受不了心理和身体上的双重压力,一头钻进了大口井里找她妯娌和大伯哥诉苦去了。胡大财原本想办完老婆的丧事儿,就搬到“草包司令”家里安营扎寨,哪里想到“荷尔蒙”铁将军把门儿拍拍屁股去了烟台,住进了早已买到的二手楼房里。仅有一个女儿的胡大财咋得也喘不上这口儿气儿,连下三趟烟台,不光没找着那让他丢魂落魄的风骚娘们,还差点让一伙年轻人揍成虾米仁儿,回到家还没有半年,也找他老婆写检讨去了。后来,据知情者透露说,揍胡大财那伙青年人是“胡司令”奉老婆的旨找的,完成任务后,“胡司令”在酒店连请了两顿客,最后每人还送了一盒据说是出口转内销的硬壳大中华香烟呢。
胡大财死后,“荷尔蒙”又回到了胡家湾,去了于学孟“高山镇工艺品厂”当业务员,拿货放货。后来“陶柳工艺品厂”业务多起来了,“荷尔蒙” 又来到这儿当业务员了。
听完了“荷尔蒙”的故事儿,枝儿、骨朵、花儿都说宁可自己苦点累点也不招聘人了,别把那些不怀好意的人招到家里,那才叫引狼入室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