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拓跋濬巡视北方打算讨伐柔然,到达阴山时遇上雨雪,拓跋濬想要返回,太尉尉眷说:“如今出动大军威震北方狄人,离京城不远就要让车驾马上返回,敌人一定要怀疑我国有内部灾难。我军将士虽然寒冷,但不能不继续进军。”
拓跋濬同意了他的意见,于是驻军在车仑山。宋国积射将军殷孝祖在清水东面筑起两座城,魏国镇西将军封赦文因此进攻两城,不料封赦文被宋国清口戍主振威将军傅乾爱的军队打败,殷孝祖是陈郡长平人,他的曾祖父殷羡是南宋将军,晋朝的光禄勋,他的祖父和父亲都没有做过大官。
殷孝祖小时候放纵不拘,喜欢喝酒搞女人,但他有气魄才干。文帝元嘉末年,殷孝祖当奉朝请和员外散骑侍郎。孝武帝刘骏即位后,因为他有军事才能,便用他当奋武将军、济北太守,接着又到中央集团当积射将军。
刘骏派虎贲主庞孟蚪援救清口,青冀二州刺史颜师伯派中兵参军苟思达帮助庞孟蚪,在沙沟打败了魏兵。颜师伯是琅邪临沂人,是东扬州刺史颜竣的同族兄长。他的父亲颜邵与谢晦在元嘉初年,密谋和起兵反抗宋文帝刘义隆失败而饮药自尽。
颜师伯自幼丧父,家中贫寒,但广泛涉猎书籍史传,相当精通音乐声律,稍长大后开始涉猎«书»«传»,尤其对声乐造诣较深。颜师伯虽出身次等的琅邪颜氏的偏支,但他这一支在晋宋之际便已沦落。父亲谋反被杀,颜师伯的叔父更嫁女给东莞寒门刘宪之,家族已经和寒门通婚,自幼家贫,至宋文帝元嘉年间,已经沦为贫寒的寒门庶族。
元嘉十八年,刘道产镇守雍州时,颜师伯被举荐为辅国参军。弟妻为藏质之女,藏质任徐州刺史时,任颜师伯为主簿。元嘉二十二年,衡阳王刘义季取代藏质任徐州刺史时,藏质向刘义季举荐颜师伯,刘义季即命颜师伯为征西参军。元嘉二十五年,兴安侯刘义宾代刘义季及武陵王刘骏为徐州刺史时,颜师伯仍为辅国安北参军。王景文时为咨议参军,因爱其办事敏捷,又举荐给刘骏,仍被授予徐州主簿。
元嘉二十八年,刘骏离镇徐州时,颜师伯为主簿之职得以跟随刘骏调任江州。刘骏镇守寻阳时,因赏识颜师伯之才,多次报请宋文帝刘义隆,任命颜师伯为南中郎府主簿,宋文帝鉴于颜师伯出身低贱没有准许,并对典签官说:“中郎府主簿怎么能用颜师伯这样的人呢!”
后来刘骏又上奏请求任命颜师伯为长流正式佐吏,刘义隆又说:“朝廷不能任用他,你可自行委任,但也不应署长流。”
刘骏于是任命他为参军事掌管刑狱,元嘉三十年,刘劭弑父称帝,颜师伯参与谋划刘骏讨伐刘劭的战役,被刘骏任命为主簿,后随刘骏率军攻入建康。刘骏即位后,以颜师伯为黄门侍郎、骠骑长史、南郡太守,后改任骠骑大将军长史、南濮阳太守、御史中丞。
孝建元年,刘义宣、藏质等起兵反叛,颜师伯出朝任宁远将军、东阳太守,率军沿途在荆扬交界处的军镇设置佐吏,以防备叛军从东路出击。叛乱平息后,又任黄门侍郎,领步兵校尉,改领前军将军,徙御史中丞,迁侍中。
孝武帝刘骏派遣司空参军卜天生带兵与傅乾爱和中兵参军江方兴会合,一同去攻打魏军,多次把魏军打得大败,并杀死魏将窟怀公等人。魏国征西将军皮豹子等率领三万骑兵,以救援封敕文而侵犯青州,颜师伯抵抗他们,辅国将军焦度把皮豹子刺下马,缴获皮豹子的铠甲长矛和装备,亲手杀死数十个魏兵。
焦度本是南安氐族人,祖父焦文圭避难住在仇池,还在宋元嘉时期,裴方明平定了杨难当,焦度的父亲焦明与一千余家随着迁居到襄阳,于是建立了天水郡略阳县住了下来。焦度少年的时候就很有气概,熟悉弓马。
孝武帝初年,青州刺史颜师伯出京镇守,省台差焦度兼作幢主去送他,途中与魏国的皮豹子遭遇交槊战斗,皮豹子落马,焦度捉了他及装备战马,并亲手杀了几十人。颜师伯奏表刘骏,称赞焦度的气力弓马都超绝常人,刘骏于是把他召回充任侍从。后来补任了晋安王萧子勋的夹毂队主,跟随镇守江州。
拓跋濬亲自率领骑兵十万人、车十五万辆攻打柔然,越过大沙漠。旌旗绵延一千里,柔然处罗可汗远远逃走,但另一部落的首领乌朱驾颓等人率领数千帐投降了魏国,拓跋濬刻碑以示纪功而后返回。
拓跋濬回到平城,就开始修建太华殿,这时候,给事中郭善明性情乖巧地劝说拓跋濬大修宫殿,中书侍郎高允阻止说:“太祖道武帝拓跋珪开始修建都城时,他要进行营建工程,必定要利用农忙间隙。况且现在建国已经很久,永安前殿足够用来朝廷会见大臣,西堂、温室则足够用来休息,紫楼则足够用来眺望,即使要有所增修,也应该逐步进行,不可仓促急忙。现在估计这场工程当需工役二万人,另外老弱和供应饭食的人又当有二万人,时间约需半年才能完工。一个农夫不去耕种,就有人受饥饿,何况有四万人的劳动耗费,能算的清楚吗?这正是陛下所应留心的问题。”
高允爱好直切地劝谏,朝廷中的事有时不当巧,高允总是求见魏王,拓跋濬常常屏退身边的人去等着他。有时谈话从早上一直到晚上,有时一连几天不出宫,大臣们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高允的词语有时太过分直切,拓跋濬实在听不下去,就命身边的人扶他出去,但最终还是善待高允。
有时有人向拓跋濬提出的意见十分激烈,拓跋濬看了这些人的奏章,就对大臣们说:“君与父是一样的,父有过错,儿子为什么不写信在人群中劝谏他,而在私室无人之处劝谏呢?难道不是不想把父亲的丑行暴漏给外人吗?至于奉事君主,又如何偏偏不这样做?君主有了过失不能够当面批评,却上书公开进行批评,想通过暴漏君主的坏处来表明自己的正直,这难道是忠臣所做的事吗?像高允这样的人,这才是真正的忠臣。朕的过失未尚不能当面指出,以至于有朕不能听的话,高允都能无所避讳。朕知道自己的过错而天下的人不知道,高允能够指出来,能不说是忠吗?”
与高允一起征召入朝的人如游雅等都当了大官,有的封了侯,部下的属吏当了刺史、郡太守的也有几十上百人,而高允当个郎官,二十七年不升官,,拓跋濬对群臣们说:“你们虽然手拿刀剑在朕身边,只是白白站着,未尚有一句话规劝纠正过朕,只是窥伺朕高兴的时候,乞求封给官爵。现在无功也都当了王公。高允执笔辅佐我国家几十年,功劳不少了,不过也就做个郎官,你们不感到惭愧吗?”
当时魏国百官都无俸禄,高允经常让儿子们打柴采果来供给家用,司徒陆丽对拓跋濬说:“高允虽然受到宠遇,但家中贫穷,妻子与儿子都不能建置家业。”
拓跋濬说:“公为什么不早说,现在看到朕重用他了,才说他贫穷吗?”
当天就来到高允家里,但见只有草屋几间,布被、旧棉袍,厨房中只有盐和青菜。拓跋濬非常感叹,于是赐给高允五百匹绸缎,一千斛粮食,提拔高允的长子高悦为长乐太守。高允坚决辞让,拓跋濬没有同意,从此拓跋濬十分尊重高允,常称他令公而不叫他的名字。
游雅上书说:“前代史书称赞卓子康、刘文饶的为人,心胞偏狭的人或许不相信。我与高允交游相处四十年,未尚看到他现出高兴或愤怒的脸色,才知道古人说的话是真的。高允内心文雅高明而外表柔弱顺从,他言谈木讷好像说不出口。从前崔浩曾对我说:‘高生多才博学,是一代佳士,所缺乏的只是那种矫矫风节’,我也认为是如此。到崔浩犯罪时,是从很小的事开始的,皇帝亲临审问,崔浩声音嘶哑两腿发抖,几乎说不出话来,宗钦等人爬在地下吓得汗流,都面无人色,而只有高允陈述事理申辩是非,言辞理义都很清晰,声音又高又亮,皇帝都被他感动,听到的人无不神色耸动,难道这不是所谓的矫矫吗?宗爱掌握大权时威震四海,曾经在朝廷大堂召见百官,王公以下都跑上大堂下拜,独有高允走上台阶作一长揖。由此看来,汲长孺可以卧在床上见卫青,哪里有什么抗礼呢!这不就是所谓风节吗?人本来是不易了解的,我既不明白高允的内心,崔浩有遗漏了高允的外在风节,这就是管仲所以要恸哭鲍叔的原因。”
游雅小名黄头,为广平郡任县人,是北魏时期闻名天下的广平三游游雅、游明根、游肇之一。三人中以游雅文采最为出众,游明根德高望重,游肇为官清正刚直不阿。游雅文采出众,但作品多佚,今存有«论高允»与«上皇太子疏•请罪人徙边»载入«魏书•刑罚志»。
游雅影响当时的文学,主要是对当时朝政改革起到了较大的作用,太武帝时拜为中书博士、东宫内侍长,迁著作郎,赐爵广平子,加建威将军,迁太子少傅,进爵为侯,加建义将军,出为散骑常侍、平南将军、东雍州刺史,假梁郡公,征为秘书监。
高允尊重游雅文学,而游雅常轻薄高允之才,高允性格宽柔,从不以为恨。高允将娶婚于邢氏,游雅劝高允娶妻于游氏本族,高允没有听从,游雅说:“人贵河间邢,不胜广平游,人自弃伯度,我自敬黄头。”
然而游雅不勤于著述,且为人自负,又好议人长短。«魏书•陈奇传»记载:儒学者陈奇刚入京时,游雅很看重他,打算推荐他担任史官。后来两人讨论到典诰及«诗»«书»,游雅赞扬马融、郑玄的学说,至于«易•讼卦»天与水违行,游雅说:“从葱岭以西,水皆西流,推此而言,«易»所谈到的应是葱岭以东的情况。”
陈奇则说:“«易经»绵远广大,包含丰富,如像你所说的,自葱岭以西,难道东向望天吗?”
陈奇执义非难游雅,每每都如此类,始终不能苟从,于是游雅陷害陈奇,致使陈奇遭到族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