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义节度使皇甫立向朝廷奏报说石敬瑭已经叛乱,石敬瑭在给李从珂的上表中说:“皇帝是养子,不应该继承帝位,请传位给许王。”
李从珂气得亲手把石敬瑭的奏表撕掉扔在地上,用诏书回答他说:“你与鄂王的关系本来并不疏远,在卫州你的所作所为天下的人都知道,所谓传位给许王的这些话,谁又肯相信呢!”
于是下诏剥夺石敬瑭的官职和爵位,任命张敬达兼任太原四面排阵使,河阳节度使张彦琪为马步军都指挥使,任命安国节度使安审琦为马军都指挥使,任命保义节度使相里金为步军都指挥使,任命右监门上将军武廷翰为壕寨使,又任命张敬达为太原四面兵马都部署,任命义武节度使杨光远为副部署,又任命张敬达负责太原行府的事务,任命前彰武节度使高行周为太原四面招抚使、排阵使等。
杨光远启程之后,定州的部队发生了叛乱,牙将千乘人方太率兵讨伐平定了叛乱,张敬达率领三万名军队在晋安乡扎营,张敬达奏报说西北先锋马军都指挥使安审信叛变投奔了晋阳,安审信是安金全的侄子,石敬瑭和他是旧交。
在此之前,雄义都指挥使马邑人安元信带领他的部下六百多人驻守代州,代州刺史张朗对他很好,安元信暗中劝告张朗说:“我看石令公是个宽厚长者,这次举兵起事一定能够获得成功,明公何不私下里派人与他通款,这样可以保全自己。”
张朗没有同意,从此两人之间便相互猜忌起来,安元信企图要杀掉张朗,没有成功,于是就带着他的部下投奔了安审信,安审信随即率领麾下数百名骑兵与安元信一道抢掠了百井,然后投奔晋阳,石敬瑭问安元信说:“你到底看出了什么利害关系,竟然会舍强而归弱呢?”
安元信回答说:“元信并不会看天象望星气,只是根据人事来做出的决断,帝王之所以能够统一天下,最重要的是取决于信誉,现在皇上对令公失去了大信,像您这样的至亲而且又尊贵的人都不能保全自己,何况我们这些关系疏远又卑贱的人呢!他的灭亡可以翘足而待,哪里还能称得上强大呢!”
石敬瑭听了这话很高兴,就委托他掌管军事,振武西北巡检使安从荣这时戍守在代北,也率领步兵和骑兵共计五百人投奔晋阳,安从荣是朔州人,朝廷于是改任宋审虔为宁国节度使,充任侍卫马军都指挥使,加以防备。
天雄节度使刘延皓仰仗皇后家族的势力,骄横放纵,抢夺别人的财产,剋减将士的粮饷和赏赐,摆酒设宴无休无止,捧圣都虞侯张令昭借着人心都在埋怨愤怒之机,打算带领魏博军民响应河东军府造反,这一天天还没亮,张令昭率领部众攻打牙城,把它攻了下来,刘延皓脱身逃走,乱兵们于是大肆抢劫。
张令昭奏报朝廷说:“刘延皓恩威处理不妥,导致军士们作乱,臣已经对士卒们进行安抚,暂时管理着军府的事务,请求皇上赐以旌节!”
刘延皓到了洛阳,李从珂大为恼火,下令把他贬到远镇去,皇后出面替他求情,所以只是削除了刘延皓的官职和爵位,让他回到自己的宅第去,于是任命张令昭为右千牛卫将军,暂时主管天雄军府的事务。
张令昭因为当时调发的军队还没有集结完毕,所以只有暂且接受了这项新的任命,不久又有诏令调任他为齐州防御使,张令昭名义上借口说被士卒所强留,实际上是等待河东起兵成败的局势明朗化,李从珂派使者前去告谕他,张令昭却把使者杀了。
朝廷于是任命宣武节度使兼中书令范延光为天雄四面行营招讨使,掌管魏博行府的事务,任命张敬达充任太原四面招讨使,任命杨光远为副使,任命西京留守李周为天雄军四面行营副招讨使,石敬瑭的儿子右卫上将军石重殷、皇城副使石重裔听说石敬瑭起兵造反,就躲到民间的一口井里。
石敬瑭的弟弟沂州都指挥使石敬德,杀死自己的妻子女儿后逃走,不久又被抓了回来死在狱中,石敬瑭的堂弟彰圣都指挥使石敬威自杀身亡,不久抓获了石重殷、石重裔,都诛杀了他们,并把藏匿他们的那一家人也满门抄斩了。
云州步军指挥使桑迁奏报说,应州节度使尹晖赶走云州节度使沙彦询,并接收了他的兵马策应河东造反,沙彦询上表说,桑迁阴谋叛变响应河东已经带领兵马包围了子城,沙彦询冲出包围奔往西山,占据了雷公口,第二天,收集兵士进城反击乱兵,桑迁战败逃走,于是军城又恢复了安定。当天,尹晖抓住了桑迁把他解送到洛阳,朝廷把他处死了。
张敬达调发驻扎在怀州的彰圣军去驻守虎北口,结果彰圣军的指挥使张万迪带着五百名骑兵投奔河东去了,朝廷于是下诏,把他的一家全部杀掉。
石敬瑭派遣间使去向契丹请求救援,他命令桑维翰起草一份奏表向契丹主称臣,并且在奏表中请求用对待父亲的礼节来侍奉他,约定事情成功之日,割让卢龙一个道和雁门关以北的各州给他们,刘知远劝谏说:“低头称臣就可以了,把他当父亲来侍奉就太过份了,只要用丰厚的金银财物收买他,就完全可以把他的援兵招来,不一定要答应给他们土地,恐怕以后会给中国留下无穷的祸害,到那时后悔都来不及。”
石敬瑭没有采纳他的意见,奏表送到了契丹,契丹主非常高兴,就告诉他的母亲述律太后说:“儿近来做梦,梦见石郎派使者到这里来,现在果然如此,这真是天意啊!”
于是马上写了一封回信,答应到仲秋八日一定倾国出动前去援助,张敬达为了攻打晋阳,修筑了一道长长的围墙,石敬瑭任命刘知远为马步都指挥使,安重荣、张万迪的降兵都归他指挥,刘知远执法公正无私,爱抚降兵像爱抚亲信部队一样,因此大家都能同心协力。
石敬瑭亲自登上城墙,坐卧都在敌人箭石的投射之下,刘知远对他说:“看来张敬达这帮人筑设高垒深沟,是想作持久的打算,并没有其他的高招,不值得担惊受怕,希望明公能够向各方多派间使出去,经营好对外的事务,守城这件事十分容易,知远一个人就能应付了。”
石敬瑭拉着刘知远的手,拍着他的背,对他赞赏了一番,李从珂派端明殿学士吕琦到河东行营去犒劳军队,杨光远对吕琦说:“请你回去后顺便奏报陛下,希望陛下保重身体,不必为此事早晚过于操劳,叛贼如果没有外援,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把他们平定,如果他们勾结契丹来犯,我们就放他们进城,到时可以把他们一举歼灭。”
李从珂听了这话十分高兴,李从珂得知契丹答应石敬瑭仲秋八日前来救援,多次督促张敬达加紧攻打晋阳,但是仍然没能攻下来,每当营建沟垒总是遇到风雨天气,那道长长的围墙又被雨水的冲刷所破坏,最终也难以合拢,晋阳城里的情况也是一天比一天更加窘困,粮食和其他储备也渐渐地缺乏起来。
到了九月份,契丹主率领五万名骑兵,号称有三十万,从扬武谷向南进发,旌旗绵延不断达五十多里,代州刺史张朗、沂州刺史丁审琦都据城自守,敌冠的骑兵经过城下时,也没有诱降威胁他们,契丹主到达晋阳,把军队部署在汾水北岸的虎北口,先派人去对石敬瑭说:“我想今天就攻破贼兵,可以吗?”
石敬瑭派人快马前去告诉他说:“南军力量很雄厚,不可小看,请等到明天再商量攻战的事也不算晚。”
结果使者还没有赶到,契丹军队就已经和唐军的骑兵将领高行周、符彦卿交战了,石敬瑭只得派刘知远带兵出城助战,张敬达、杨光远、安审琦把步兵部署在城西北的山下,契丹派出轻骑兵三千人,不披铠甲径直冲向磨军队列,唐军看到契丹兵十分单薄,就争着驱逐他们,一直赶到汾水的河弯处。
契丹兵涉水而走,唐军就沿着河岸向前推进,这时契丹的伏兵突然从东北方向冲了过来,把唐军截成两段,在北面的步兵大多被契丹兵所杀,在南面的骑兵则退回晋安寨,契丹兵乘胜追击,唐军大败,步兵被杀死的将近有一万人,只有骑兵没有受什么损失,张敬达等人收集残兵困守晋安寨,契丹也带兵返回了虎北口,所以石敬瑭俘获了唐军降兵一千多人,刘知远劝石敬瑭把他们全部杀掉了。
当天晚上,石敬瑭出晋阳城北门会见契丹主,契丹主拉着石敬瑭的手,大有相见恨晚之感,石敬瑭问契丹主说:“皇帝远道而来兵马疲倦,立刻就与唐军交战而获得大胜,这是为什么?”
契丹主说:“开始我从北面来的时候,认为官军一定会切断雁门一线的各条道路,在险要的地方埋伏下骑兵,那样我就无法顺利前进了,我派人前去侦察,结果是什么都没有,所以我才得以长驱直入,知道一定可以大功告成,交战起来以后,我方士气正锐盛,而敌方的士气正低落,如果不乘着这个机会加紧发动攻势,旷日持久,那么胜负就唯以预料了,这就是我之所以速战而获胜的道理,不能用劳逸这种常规的道理来推断。”
石敬瑭听了,十分感叹和佩服,于是石敬瑭带兵和契丹兵会合包围了晋安寨,把军营安扎在晋安寨的南面,长有一百多里,宽五十里,设置了很多带有警铃的绳索和吠犬,人们连半步也休想通过,张敬达等人的士兵共计还有五万人,战马一万匹,但是却四处无路可逃。
张敬达派出使者向李从珂报告军队打了败仗,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与朝廷互通音讯了,李从珂十分害怕,就派遣彰圣都指挥使符彦饶率领洛阳的步兵和骑兵驻守河阳,诏令天雄节度使兼中书令范延光率领魏州兵二万人由青山赶赴榆次。
又命令卢龙节度使、东北面招讨使兼中书令北平王赵德钧,率领幽州兵向契丹军的后方进发,耀州防御使潘环纠合西方各路的戍守士兵从晋州、绛州之间的两乳岭向慈州、隰州进发,共同救援晋安寨。契丹主就把军帐移到了柳林,侦察骑兵经过石会关时也没有碰见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