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谷Ratchadamri大街与Rama I大街十字周边最近热的冒火,不仅因为室内外温度超过三十五度,还因为这里的买房促销活动。北斗星集团和建大集团两家最近的售楼中心分别在Rama I和Ratchadamri街上,就像在三角形的两条直角边上,直线距离不足五百米。四个月来各尽其能,两家的销售竞争已经进入白热化。
北斗星售楼部门外,各种活动连续不断,包括泰国其他几个地区的售楼部,都在进行促销。事情早已经不再是帅小泽和王义强的比斗,而是两家的关系网全面开战。马子祥仍然负责着全面销售计划,虽说有张桌子是他和帅小泽、梁甜、柯家英、陶锦鹏、喻阿韦固定位置,可没有人能安心地坐着。
柯家英从内地带来的朋友为这次活动出力不小,大门左侧五张长桌子,有书画家轮换着挥毫笔墨。引得不少泰国的书画迷围观,为了墨宝买房的也不在少数。单说陶锦鹏从内地招呼过来的江浙帮和福建帮以及几个建筑协会,在中央世界订房的就不下百位。而这些人当中有很多买过房没有急着离开,留在泰国为北斗助阵,还在联络更多朋友往这边来。喻阿韦的关系网广阔程度更在他们几个之上,林栋虽然没出面,却让妻子过来买了十几个铺面。许多柬埔寨、马来西亚、缅甸、老挝的企业家,到曼谷后直奔北斗星售楼中心,也是冲喻阿韦的面子。
帅小泽总感觉自己帮不上忙,因为在这里交流的人说国语很少,大部分讲本地话和英语,连马子祥都学会不少泰语。跟两位哥哥和马子祥、老韦头比较,帅小泽的语言底子实在是太弱。所以,他东瞧瞧,西看看,不自觉就溜到梁甜的财务室转悠。虽然梁甜也没时间跟她闲聊,还有工作人员不时过来请示问题。
“咦?她怎么来了?”梁甜忽然站起来看着窗外,从二楼看下面一目了然。看完扭头看向正在沙发上喝咖啡的帅小泽,“哎,听见了没?秦欣颖来了!”
“说什么?秦欣颖?那婆娘——”帅小泽一惊,差点没洒一身咖啡,慌忙站起来走到窗边看。可不是,秦欣颖、吕庆丰,身后还有很多内地人,正在跟楼下的陶锦鹏说话,不知道是不是找麻烦。
“走吧?下楼看看去!”梁甜心里也有些紧张。
“我咋觉得有点儿那啥呀。甜甜,你说,这婆娘会不会又作什么幺蛾子?”帅小泽心里的确不爽,上次见秦欣颖就被搞得身败名裂,现在竟然有点胆怯。
“小泽你——你不是吧?你怕?”梁甜一语中的,随后想起他那次风流账,悻悻地说,“放心吧,当着这么多人,她没机会给你下药。”说完白他一眼径直转身往门外走。
“哪有?”帅小泽慌忙追过去揽着她的腰,“我是怕忍不住把她揍死,好男不跟女斗。”
“别碰我你!讨厌!”梁甜摆了一下没摆开他的手,就继续往楼梯口走,下楼的时候扭头看他,“哎,柯老师和陶总都在外面站着,你就这么搂着我出去?”
“嘿嘿嘿。”帅小泽傻傻一笑,松开手整理整理体恤衫,率先几步走下楼梯,对于两位哥哥顾忌还是蛮大的。
马子祥刚弄明白这帮人的来意,正准备让人进去叫帅小泽,就看到他从售楼部大门出来。匆匆走过去低声说:“奇了怪了,这两口子竟然带帮人组团儿来买房!”
“哦?那是好事儿啊!卖给谁都是卖,只要他愿意出钱。吕疯子原本跟王树健一伙,这样一来建大那边就少个客户。”帅小泽说着脚步没停,七八米外柯家英正跟秦欣颖说话,吕庆丰跟售楼小姐介绍旁边那些人。
“秦总,你好啊!”帅小泽率先跟秦欣颖打招呼,不管他们处于什么目的,他在场面上必须过得去。
“小泽兄弟,”秦欣颖看到帅小泽亲热地朝他走了几步,脸上的笑容恬静而优雅,普通话夹着陕西话在她嘴里出来一点也不觉得别扭,“以前是姐钻牛角尖儿了,希望兄弟卜(别)放在心上!”
“以前的事儿我早忘了。秦总,感谢你和吕总百忙中抽身前来捧场,帅小泽先谢了。呵呵,秦总,里边请!”帅小泽连忙跟着客气,但怎么也做不到毫无芥蒂,也不会不亲假亲,只好称呼她秦总。
“兄弟太客气了!早前就听说你要在泰国开盘,碎事儿忙的抽不开身,年跟前儿碎女子小崔还舍(说)你做事如何大气。这不,小丰说也舍你这邦房卖的好地很,姐就过来凑个热闹。”秦欣颖靠近帅小泽些压低了声音,“兄弟,窝邦(那边)可都是山西人,钱多,尽管宰!”
“呵呵,谢谢秦总。”帅小泽说着,看到小甜到了旁边,扭过头轻声说,“甜甜,找几个能忽悠的,招呼那些的山西老乡。”
“嗯。”梁甜低声答应着刚要转身过去。秦欣颖靠近她大声说:“弟妹,加把劲儿!”
梁甜楞了几秒钟,瞥了一眼帅小泽,说了声:“谢谢!”快步走向马子祥。
对于这时候的帅小泽来说,尽管只是轻轻的一瞥,心里却一阵慌乱。从梁甜深幽眼神里透出的似怨非怨的轻愁,让他多了一份从来没有过的愧疚。这些年委屈了她,也辜负那两个心爱的女人以及每次抱怨他没良心的母亲。
“哎,帅小泽,”吕庆丰笑着走过来,先看秦欣颖,又看帅小泽,“虽然咱们成不了朋友,但是也没必要弄成冤家,不管咋说都是从陕西混房地产出来的,你说呢?”
“吕总太客气了,你和秦总能到这儿来,那就是我帅小泽的好朋友。以前那么针对你,抱歉了啊。”帅小泽觉得这夫妇俩跟变了个人似得,猜不出是看陶锦鹏面子合好,还是有别的目的。
“这话说的,既然你愿意交吕疯子这个朋友,客气话就甭多说,以后大家齐头并进。说句老套的话,哥哥也想跟你学习几哈,把秦鹏地产也变成秦鹏国际,一块儿抢老外的钱,咋向?”吕庆丰说话的语气倒是一点不含蓄,真小人也真君子。
“多谢吕总看得起小弟,这样吧,”帅小泽说着朝马子祥摆手,等他靠近了才说,“老五,带吕总挑个好位置,算我个人送的。呵呵,吕总,别客气。”笑着转身,示意吕庆丰跟马子祥进售楼部。
“行,帅小泽,好样的,你送我就要。”吕庆丰也乐呵呵看马子祥,“这是马总对吧?你帮我挑,你们弟兄送啥样的,吕疯子再买十套一样的,今儿就付钱!”说着又转身看秦欣颖,“颖颖姐,行不?”
秦欣颖微笑着点点头,终于看到丈夫解开和帅小泽、陶锦鹏他们之间的心结。
“嘿嘿,吕总,这点儿我是得向你学习,听说你跟秦总结婚好多年还是相敬如宾。”马子祥也跟吕庆丰笑呵呵地调侃。
“马总用不着拐弯儿抹角儿,全行业都知道吕疯子怕老婆。呵呵,那不丢人,怕老婆说明咱疼惜她,得似地(对不对)?”吕庆丰笑着跟马子祥并肩进去。
帅小泽把秦欣颖让到之前坐过的桌子上,倒上茶寒暄。眼睛却在场里面来回看,这样的盛况如果再坚持七八天,定能卖出百分之五十的房子和铺位。只有卖到总面积的一半才能处于不败地位,大家五个月来的辛苦才不算白费。
蓦然间,有个熟悉面孔出现在六七十米外的街对面,岳洋。帅小泽坐不住了,跟秦欣颖又客气几句站起身挤进人群中。一直看着岳洋离开后,才回房找到马子祥和梁甜,跟他们分析王义强他们会不会有什么动作。
十一月二十七号早上九点,距离打赌结果揭晓还有三天,王义强焦急地在临时分公司办公室客厅里来回走。经过148天的努力,建大集团销售总数量占总面积的百分之二十九,跟超过一半还有相当大的距离。他心里明白,能卖出这样的成绩已经很难得。毕竟项目里面只是几栋没拆干净的破楼,一块新砖瓦都没进去,预算做再大也是空手套白狼。令他最纠结的就是不知道北斗星他们卖了多少,按规定只有三位评委可以看到双方的销售数字,却不会向任何人透漏。所以,不到揭晓结果的最后一刻,很难知道谁胜谁负。
就在这时,曼谷国家电视台早间新闻转播了新华社节目。王义强把眼睛盯向屏幕,因为他父亲王树健也全神贯注看着电视,手里的茶杯洒了都顾不得。电视里正在报到,北京龙潭湖附近某别墅凌晨发生爆炸事件,事发现场被严重摧毁波及到邻居,有两死三重伤,警方初步定为天然气泄漏。摄像角度比较远,只能看到警方隔离带离爆炸房屋还有一定距离。画面里刑警、特警、防爆警察匆匆的奔走,那栋双拼别墅被炸好几个洞,窗户玻璃全碎了。警察的装备王义强从女朋友方晴那里了解不少,知道这几种警察同时出现的地方一定有大事情。不由得把眉头皱了起来:北京可是首善之地,咋搞这么大的安全纰漏?说不定又是哪个黑心地产商搞得豆腐渣工程,真可惜了这么新别墅。
茶几上的手机响了,王义强拿起来看显示是帅小泽的号码,心里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因为他从不主动打电话过来。按了接听键笑着打招呼:“小泽,萨瓦迪卡波!(泰语你好)”
“萨瓦你妈呢!王义强,你他妈还有没有人性?”电话里帅小泽开口就骂,情绪非常的激动,几乎是喊,“那可是五条人命啊!人家也是娘生父母养的!你他妈咋那么狠毒呢?”
“小泽,你别激动嘛!”王义强被搞懵了,“什么五条命?跟我有啥关系?”
“少他妈跟我装蒜!十一频道刚播了,你要有种就冲我帅小泽来,背地里对家人下手算什么东西?王义强,你畜生不如!”帅小泽撕心裂肺地喊。
以前帅小泽真没想过王义强父子会真的下死手,转移家人只是防备被他们恐吓。凌晨两点半接到刘烨刚的电话差点没把他吓死,幸好大伙的家人都在西郊军区大院。可早上一看新闻,还是气的不得了,毕竟有无辜的生命受他帅小泽连累而死。马子祥气的都想找王义强拼命,被喻阿韦喊住了,提醒大家今后出入都得小心。
“啊?你说刚刚北京发生的爆炸?小泽,那是你家?我真不知道,警察不说是燃起泄露吗?”王义强的心一下子被揪起来,可他着实不知道帅小泽家搬到北京的事情,更不明白帅小泽为什么把罪过推给他。可他能够理解,毕竟现在两人关系是对立。失去亲人的痛苦他也曾有过,小时候母亲出意外,他当时把自己关进房子许久不能够平复。
“说什么屁话?我房子刚装修好还没通煤气!你爸前阵子到斯里兰卡干吗了?以为我不知道吗?还他妈给我装傻充愣是不是?”帅小泽认定了是他们父子做的。
“不,这不可能!”王义强不敢相信真有这种事,可他也想起父亲前段时间跟那位董爷去过斯里兰卡北部城市穆莱蒂武。心唰就凉了半截,可他绝不相信父亲会这么狠毒。因为父亲时常教导他做良心商人,经商之道要本分,要光明磊落。
“好好好,好个死不认账!可王义强你得记住了,人善人欺天不欺,人恶人怕天不怕,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帅小泽怒气冲冲地挂断了电话。
王义强心里这个懊恼,无论这件事谁做的,已经铁定了不是煤气泄漏引起的爆炸。在这个两家赌斗的时候出人命,换做谁都会把怀疑目光投到他王义强身上。忽然又想到帅小泽家搬北京这事为什么没人提起过,岳洋不是善于打听小道消息吗?芦建国的老婆不是在跟北斗星合作吗?正打算给岳洋打电话,猛然间发现父亲盯着电视发呆,电视里播放的是他最讨厌的泰语广告,他居然不错眼神看。
“爸,我先去售楼部了。”王义强打声招呼转身拿手包,过半分钟看父亲还是那副表情,几步走到跟前。大声说:“哎,爸,你咋啦?”手里拨出去的电话都忘了。
“怎么啦?怎么啦?”王树健这才回过神,看着王义强说,“小强啊?早点我没心情吃,你自己去吧,我进去打个电话。”说着站起身往另一个房间走。
“等等!爸,你脸色咋有点儿不对啊?别告诉小泽家出事儿跟你有关?”王义强把手机揣到口袋,走到父亲跟前一米远停住看着他眼睛。
“什么小泽家出事儿?谁被炸死了?从哪听的?没那八宗事儿!安心做你的销售!”王树健眼神有些闪躲,很明显的心绪不宁。
“你到底说实话不说?不然我马上报警,告诉警方你跟姓董的前些日子去过斯里拉卡!”王义强说着又装掏手机。
“瞎胡闹!哪有儿子举报爹的?我是图啥?还不是为了你?不是为了辛辛苦苦赚下的家业?”王树健也急了,觉得最亲近的人不理解自己苦心,“再说了,我只是让他们吓唬吓唬他!谁知道他们搞这么大?”
“果然是你干的!你以前咋教我的?做人要堂堂正正,做生意要光明磊落,你现在咋做的?卑鄙龌龊!我以后怎么见人?你这建大董事主席怎么出席记者会?你不怕半夜做恶梦吓醒了?”王义强仅存的希望破灭了,想起帅小泽刚才电话里那阵骂,臊得从额头红到脖子根。
“你能不能先别吵吵?要不要拿广播到街上喊?”王树健摆手制止,随后拿出手机撇到沙发上,“我就是想进去问问董爷,那天给他地址时明明说好的吓唬两下,只要搅乱小泽他们的军心就行,可这帮孙子没按指示办啊!”
“为啥这么大事儿不跟我商量?中东那帮人都是亡命徒,咱招惹不起,知道不?哎?你刚说什么地址,帅小泽新家地址打哪弄来的?芦建国是吧?这个血鳖孙!他跟帅小泽家是亲戚!”王义强猛然觉得这些事只有自己不知道,转过身大声喊:“芦建国!芦建国!你给我出来!芦建国!”
一个本地华人员工匆匆跑出来说:“王总,你找芦先生?芦先生刚走掉没多久。”
“走掉?走哪了?给他打电话!这个混账王八羔子!”王义强骂人的时候也怒目圆睁唾沫星乱飞。
“回王总,芦先生应该不会回来了。”那位员工退后好几步,弱弱地看着王义强,“听芦先生打电话意思,好像他太太要离婚,这时间应该在机场了。”
“哦?咋这么巧?你去忙吧!”王义强支走员工,靠近父亲压低些声音说:“现在咋办?七贱他们这回要恨死我了!人家也有关系网!人家也有方方面面的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既然事情已经闹僵,干脆摆明车马——”王树健正说着戛然而止,因为有人快步走近来。
“王伯伯,小强,你们都在啊?吕庆丰那个王八蛋反了,不知道从哪找的煤老板帮——”岳洋进门就直嚷嚷,其实早在门外待着,进来是因为王义强电话在裤兜里碰断了,没办法继续听他们父子对话。
“出去!岳洋,你妈没教过你进门儿先敲门儿吗?”王义强认为帅小泽家这件事跟岳洋也脱不了关系。
“啊?打扰你么说话,对不起!对不起!”岳洋赶忙转身往外,却没有迅速离开,眼睛偷眼看王树健的脸色。
“算了算了,洋洋是自己人,不用刻意回避。”王树健脸色已经平静下来,看着岳洋,“洋洋,是这样啊,咱们从斯里兰卡请了些职业保镖。待会儿你跟我一起见见,安排几个保护咱们和公司正常运作。再有就是带到北斗星那边儿,明里是保护他们,实际要起到吓唬他们顾客的作用。剩下几天加把劲儿,争取挫败帅小泽!”
“明白,王伯伯意思是可以明抢他们生意,对吧?”岳洋提起做坏事,那可是一把好手。
“这话看你咋理解呢,你带人去是协助人家维持秩序,买不买咱家房子不重要。”王树健眼睛盯着岳洋。
“只要不买他们房子就行!”岳洋说着脸上露出得意地笑容,与此同时王树健脸上也露出笑容。
“你们能不能别这么卑鄙无耻?这跟强取豪夺的强盗有啥区别?”王义强坚决不赞成,“我跟你们明说了,谁要敢再动小泽他们一根手指头,我就死到你们面前!”
“这一点儿完全没问题,我也是这意思。洋洋,你可得经心,绝不允许他们伤人,武器都不许带!”王树健说着从沙发上起来,“走,小强,你去售楼部,抓紧最后机会!明后天再不行就叫股东们来,咱们自己凑够百分之五十一,就不信这么多大人物斗不过几个胎毛没退完的孩子?”
“把心搁到肚子里吧,咱们是求财,要他命干吗?”岳洋笑呵呵地拍两下王义强肩膀,跟着王树健往门口走,边走还边聊,“王伯伯,听说那帮人的装备都很牛!”
“那还用说,各种家什齐全,装备和人一样狂,军车都是路虎、悍马……”王树健边走边跟岳洋聊,两人离开市中心别墅区。
王义强看两人离开视线,心里别提多别扭。以前尊重有加的父亲变得越来越陌生,拉他进西部搞地产的兄弟也心怀叵测,连一直忠厚老实的芦建国都背着他。到洗手间洗把脸,拿着手包到售楼部去了。
芦建国的确到了廊曼国际机场,而且即将登机。他之所以急匆匆离开曼谷,就是早上接到张导利的电话,通知他尽快到西安高新北斗星律师事务所办理离婚签字手续,理由是感情不合。事实上两人的婚姻本就暗藏着危机,从婚后几天她就时不时发脾气。他只好尽量克制着,配合着,可这并没有令两人关系改善,有了女儿后他就彻底变成厅长(睡客厅)。为了不让家人操心他仍然顺着,解决生理需求都是跟岳洋他们到洗浴中心或者娱乐城找小姐。
直到今天早上芦建国才明白,原来她早就准备好离婚。这次打电话给他除了提醒签字,还痛彻心扉地骂他埋没良心恩将仇报。而他急着回去签字则是因为听到她声音有哭过的痕迹,虽然知道已经无法挽回婚姻,却甘心还她自由。这些年的相处,他发现自己是真的爱她,同时也决定以后再不参与任何跟帅小泽有关联的事情,她提到几条无辜生命时明显认为是他害的。
这天的中午饭还是很热闹,整个China King Chinese Restaurant酒楼都被北斗星包下。帅小泽、马子祥、梁甜只顾着招呼客人都没时间吃饭,柯家英、陶锦鹏、喻阿韦,甚至秦欣颖夫妇都在帮着敬酒。
就在大家散场准备到市内三个售楼部的时候,蒋襟垣的助手米培胜律师拿着十几个汉堡递给帅小泽几人。让他们随便垫垫肚子,下午一定忙的没空吃东西。马子祥接到售楼中心电话,气急败坏地把刚拿到手的汉堡摔在楼梯口,扭头看帅小泽刚咬了一口,眼睛睁大看着。那几个也围过来看他,才压低声音说。刚是值班经理打的,售楼部被一群不知名的外国人围住了,什么话也不说,就是对靠近售楼部的人问东问西,态度恶劣。
帅小泽等人再也没心情吃东西,迅速赶到Rama I大街售楼中心。情况比值班经理描述的更糟糕。那些人男女都有,身穿迷彩服,戴着黑墨镜,头上裹着黑巾或绿布,脚上穿着高样军靴。对路过的人横眉冷对,看到靠近北斗星售楼部的人叽里咕噜嚷着什么。
奇怪的是这些并没有拦阻帅小泽他们,看他们近前还专门让开路。等他们进售楼部后又继续在路边转悠,对售楼部形成半包围形式。
半个小时过去,马子祥接到曼谷另外两个售楼部电话,情况这里大同小异。最糟糕的是绝大多数助阵客人都相继离开,闽商也好,江浙商会也罢,还有些没来得及买房的客人,更有甚者不告而别。连吕庆丰夫妇都以内地事忙为由,安慰帅小泽几句告辞走了。
售楼部外面本来热火朝天的活动,前后不到一个小时变成门庭冷落,售楼小姐躲在房子都不敢出去。马子祥第一个坐不住,要出去找他们评理,却被喻阿韦的朋友拉住。那位老人第一眼就认出这些人是泰米尔人,告诉帅小泽等人千万不要试图对这些人讲道理,因为他们同族间都相互残杀。
喻阿韦看看身边的十来个人,心里也很难过。走的那些有很多是他叫来的。如今冷了场,面子上自然挂不住,但毕竟人年纪大了有股沉稳劲。他安慰大家几句,然后让当地的值班经理打191电话报警,只能姑且试试。
泰国警察出警速度相当快,撤退速度更快。因为根本管不了,理由是那些人没有携带杀伤性武器,也没有不轨行为。临走还告诉帅小泽他们不要轻易报警,除非发生冲突或人身安全受到威胁。
帅小泽气得肺都快炸了,带着梁甜和律师米培胜去建大售楼部找王义强。那里没有泰米尔人,而且客人很多。门口的保安认识帅小泽,直接把三人拦到大门外。销售经理出来说王义强不在,打电话没人接听。
无奈之下,三人又去找公证人,巧的是三位公证人一对半不在。拔汗席巴阿叁的助理接待了帅小泽他们,听完申诉问有没有限制他们人身自由,有没有做侮辱性动作或者言语冲突。看着帅小泽茫然的摇头,就语重深长地告诉他们,如果对方没有犯罪事实,政府也没办法干预,就算公证人在也没用。何况他们赌斗协议里没有提及环境因素,第四方或者其他方面影响销售成绩不被排除,更不能成为取消合约的理由。
十一月二十八号,距离十二月一号揭晓结果只剩两天。而北斗星设在曼谷的三个售楼中心共计卖出铺位才两个,其他地区的七个售楼部营业额为零,因为所有售楼部都被泰米尔人包围了。王树健这招彻底摧毁了帅小泽等人的锐气。像喻阿韦、柯家英、陶锦鹏那样经过大场面的人都只能在房子里唉声叹气,马子祥和帅小泽像霜打的茄子似得坐在沙发里情绪低迷。梁甜则是哭的心都有,更多的还是担心,因为销售量还不到总面积的百分之四十,一旦建大集团超过这个数,帅小泽将面临着超过两百亿美金的赔偿,在座几位陪着倾家荡产也不够。
曼谷廊曼国际机场游客通道里,袁欣敏和李嘉挽着胳膊走在最前面,身后是高大铭、李青、刘烨刚、王易佳、尤玉娇、慕容媛媛、季心怡、章凤巧、刘素霞、孙晓雨、芦建虹。大家都是第一次来泰国,不停地东张西望,问这问那。连在曼谷待过一个月的衡信和高林也很兴奋,他们是来参加曼谷中央世界正式签约仪式。更重要的是大后天揭晓比斗结果,王义强的建大集团就彻底玩儿完,不仅以后没勇气再找七贱赌气,巨额赔款也会逼得他永无出头之日。
十几人到了出口处愣住了,帅小泽没来接机,平日里张扬的马子祥也没来接怀二胎的尤玉娇。接机的就是两个本地员工,本就黝黑的脸庞像极了黑茄子,还摆着苦瓜脸。袁欣敏的心忽悠一下,感觉事情不对可没敢说什么,因为对这里熟悉的衡信都默不作声上车。等车出了机场心还很乱,她最怕帅小泽出事,却偏偏往这方面想。看大家沉默想说点什么还怕好的不灵坏的灵,只好默默为他祈祷,可砰砰的心跳声震得她和紧挨的李嘉都纠结不已。
最沉不住气的是高林,走到半路忍不住问司机,两位司机摇头不说活。又让季心怡用英语问,结果还是一样。索性拿出手机打给梁甜,因为她说话向来稳重。可没听几句季心怡忍不住哭了起来,因为梁甜电话里的声音有些哽咽,十个售楼部极端份子被围、以及帅小泽痛苦不堪的表情让她没办法向这些人描述。十几个人的心都要碎了,高大铭直接开骂,大伙对王树健父子的行为深恶痛绝。
刘烨刚替换泰国司机开车,连闯红灯带超速,到Rama I大街售楼中心后也没了脾气。不是不敢而是不能发作,冲动的后果可能是十几人包括里面的几个都受连累。大约五十名统一制服的人在路边来回走动,个个凶神恶煞似得,跟军区新闻拦里的极端份子照片一模一样。对他们也诸多盘问,见梁甜和米培胜从里面出来才放行。
接近黄昏的时候,泰米尔人撤走了,售楼部里的几十个人却没有想动的欲望。包括今天刚到的十几个人,既没有出去转转的闲心,也没有安慰别人的心思,因为大家都知道谁安慰也没有用。
压力最大的人无疑是帅小泽,比在拘留室的那些天还要沮丧。他清楚泰米尔人走了明天还回来,直到他被王义强他们彻底击垮才会罢休。而那时他不仅失去辛苦这些年的所得,还要连累在座的哥哥兄弟倾家荡产。尽管形式如此危机,他却没有后悔过,甚至在心里感激这些危难当头不离不弃的兄弟姐妹,但失落的情绪却没办法抵触。他开始有些想家,想偎依在母亲身旁吃大肉白菜馅儿饺子,想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让红姐梳头发,想牵王易佳的手在海边散步,想坐在别墅前面的凉亭里陪袁欣敏看莲花。